經濟觀察報 記者 仇子明 螳螂可以捕蟬,也可以噤若寒蟬。無論是江蘇首富朱興良於7月22日被濟南檢察院帶走,還是南京市長季建業於10月16日落馬,對於金螳螂(002081)這家年凈利超11億元的裝飾業上市公司而言,都表現得“噤若寒蟬”。
  這家公司,無論是受訪高管,還是證券部的股民熱線,對外的說辭都保持了一致:朱興良只是董事,不參與具體業務。同時,金螳螂對反覆詢問的機構投資者稱,朱興良被查是其個人問題,與公司無關,公司運營一切正常。
  事實上,朱興良和金螳螂的發家都始於季建業,可謂是“螳螂捕錢,吉娃娃在後”。季建業因在古城南京大拆大建,將偌大的南京城挖得千溝萬壑,而被市民取綽號為“季挖挖”,後又被引申為一種動物的名字——“吉娃娃”。
  儘管金螳螂上市後已被朱興良改造為一家由專業團隊負責運營的公司,但朱興良、季建業的先後“出事”,對這家股價8年翻了30倍的上市公司而言,未來運營是否會受影響仍未可知。在暫不可知的情形下,機構投資者率先選擇用腳投票,10月17日,季建業“出事”的第二天,金螳螂盤中探底19.76元,創股價(復權價)新低。
  朱興良“出事”
  春江水暖鴨先知,南京秋來“朱”先聞。10月16日,南京前市長季建業被中紀委從南京帶走,“南京換季”從傳聞變為事實,但對於江蘇首富朱興良而言,或許他“知秋”的時間要更早一些。“早在今年5月,季建業開始被中央巡視組調查時,朱興良對季建業或將出事便心中有數了。”一位金螳螂核心元老對本報說。
  早在今年7月,金螳螂實際控制人朱興良先一步被異地檢查機關帶走“協助調查”。在“被帶走”前的半個月,朱興良再次減持了自家股票,完成套現。今年以來,金螳螂第一大股東蘇州金螳螂企業(集團)有限公司與二股東金羽(英國)有限公司的減持力度與頻率更越發明顯。據本報粗略統計,朱興良自今年伊始,累計套現金額逾15億元。
  7月底,蘇州市一名退休老領導,在網上看到一些境外媒體對季建業的“不利”報道後,曾去問季建業是否有問題,季建業說自己沒有問題,“就是苦了這幫兄弟,一個一個被叫去問。”
  “這幫兄弟”中,便包括朱興良。7月26日,金螳螂發佈公告,稱公司實際控制人、董事朱興良先生因個人原因正配合檢查機關協助調查,至今仍未被解除“監視居住”的狀態。
  2006年,金螳螂登陸深市中小板,成為國內裝飾業第一股。上市8年來,金螳螂的股價表現猶如一匹黑馬,公司復權價接近300元,8年翻了30倍。至2012年,金螳螂年凈利達11.11億元,近三年的凈利增幅分別為93.7%、88.5%、51.7%,最新的金螳螂2013年半年報顯示,公司上半年實現凈利潤5.98億元,同比增長4.98%。
  總市值逼近300億元的金螳螂,在上市8年後已成為蘇州市值最大的上市公司,在A股的江蘇板塊中,也位於前十之列。故此,公司實際控制人朱興良也在今年以189億元的身家成為江蘇新首富。
  朱興良“出事”後,金螳螂在股價層面,已經開始各種“維穩公關”。7月22日,朱興良被帶走消息傳出,金螳螂在當日下午一度跌停,公司為避免股價持續下跌,立即申請停牌。收盤後,公司召開機構投資者電話會議,在會議中再三強調:朱興良被查,是個人原因,與公司無關,公司運營一切正常。
  8月14日,金螳螂發佈公告,稱“基於對公司發展的信心”,現任公司的全體董監高,在一年內不減持。
  7月份至今,金螳螂四次發佈公司及子公司中標公告,合計中標金額為54.63億元(占2012年營業收入的39.18%),以此暗示未來“錢”途光明。而在2012年之前,金螳螂無論是上市公司公告,還是官方網站,均不曾專門公開披露中標信息。
  此外,金螳螂獲得業內評獎的信息也藉由公告,當做了“廣告”來發佈。
  金螳螂前傳
  儘管金螳螂上市前的具體財務數據沒有義務向社會公開,但金螳螂在上市前的發家史,與季建業的仕途發跡史,在時間點上有著密切的同步性。
  朱興良出生於1959年,創立金螳螂前,曾任吳縣建築裝潢園林工程公司技術科長、副總經理,而季建業在1990年至1996年期間,均在吳縣為官,官至縣(市)委副書記。在此期間,蘇州人王某介紹季建業與朱興良相識,爾後的1993年,朱興良創立了金螳螂。
  1996年至2001年,季建業在昆山為官,最高官至市委書記。2001年至2009年,季建業至揚州任該市市長,2004年後,官至揚州市委書記。在此期間,金螳螂在昆山、揚州頻頻獲單。尤其是季建業主政揚州的8年,金螳螂贏得了IPO前的業績大衝刺以及上市前三年的業績大騰飛,幾乎壟斷了揚州所有的政府工程的裝潢業務。
  本報據公開資料不完全整理,金螳螂在季建業於2009年調任南京前,在昆山和揚州的大型項目如下:2006年承接昆山體育館項目、2008年承接揚州市地稅綜合辦公大樓、揚州瘦西湖唐郡會館樣板房、揚州金陵飯店;2009年承接揚州公安局業務技術用房。
  據江蘇一位資深廣告人介紹,金螳螂在揚州掘金,始於2002年,即季建業從揚州代市長去掉“代”字的同年。金螳螂進駐揚州時,以車身廣告“起家”。據這位廣告人描述,金螳螂在2002年拿到的合約是,每輛公交車年廣告費3000元,當年的揚州約有公交車400輛(後增至900輛)。金螳螂拿到廣告權後,外包是每輛不低於1.5萬元,也就是說,金螳螂在公交車廣告上,一年便有至少500萬元的收入進賬,而金螳螂的合約是10年。“粗略地算下來,10年賺5000萬元,不成問題。”
  一位揚州局級退休官員側證稱,金螳螂能拿到廣告權,的確是季建業和當地公交公司負責人打過招呼了。該退休官員稱,季建業在揚州新官上任三把火的第一把火,便是主導以該市國企揚子江投資發展集團為主體,將該市所有國有賓館合併至該公司旗下,比如揚州萃園城市酒店及揚州迎賓館。
  今年5月23日,萃園城市酒店副總經理祝梅被帶走。南京一位接近江蘇紀檢的人士透露稱,祝梅迄今仍在江蘇徐州被隔離審查,但該消息未經江蘇紀檢部門官方證實。
  季建業不愛在政府辦公樓辦公,喜歡在酒店辦公,在南京時,季建業長期獃在該市漢府酒店,而在揚州就任時,季建業選擇的是萃園城市酒店。祝梅本是該酒店的一名美女服務員,被季建業認為“乾妹妹”,後成為該酒店副總經理。
  金螳螂初入揚州時,其辦公室就在萃園城市酒店,與季建業比鄰而居。不過,在承接萃園城市酒店的裝修業務之前,金螳螂承接的揚州裝潢第一單,是該市的一家老牌五星酒店,即上述揚州迎賓館的2號樓。時間是2004年,季建業從市長改任市委書記的第一年。
  一位知情人士透露稱,揚州迎賓館的翻修工程花了市政府2800萬元。該項目共1200平方米,平均每平米斥資2.3萬元。2004年時,揚州裝潢界的市場參考價是每平米8000元不到。“有人曾經問過季建業,這個工程要不要走招標程序,他的原話是‘還要這個幹嗎?這麼弄就行了。’”由此算下來,金螳螂在揚州的裝飾業務的第一桶金,便賺了1000多萬元。
  “原來就裝修得不錯的會所和政府辦公樓,季建業都要求重新裝修,少的是五六百萬元,多的高達幾千萬元,工程的承接方都是金螳螂。”據這位知情人士介紹,金螳螂這個“外來和尚”的一家獨大,曾引發揚州裝潢界的集體不滿,但最終的結局是:“舉一個極端的例子,曾有一家公司通過競標拿到了一家事業單位的內部裝修項目,但因為季建業給該單位打了招呼,最終毀單,工程項目交給了報價更高的金螳螂。”
  儘管沒有具體的數據統計,但金螳螂通過揚州大量的市政工程的承接,將IPO前三年的凈利潤數據給“刷”了上去。如果沒有揚州業務的撐腰,金螳螂的招股說明書,會“難看”得很多。
  基金規避“兄弟”情
  2009年,季建業移步南京後,金螳螂在南京的生意也開始多了起來。
  據不完全統計,金螳螂在南京承接的大型項目有:南京江寧區人民法院審判綜合樓、南京圖書館、南京地鐵一號線工程許府巷站、南京奧林匹克體育中心體育場、南京江寧體育中心場、南京會議展覽中心會議中心、南京萬達希爾頓酒店、南京索菲特酒店、南京博覽中心、南京加州城會所、南京湯山博雅溫泉酒店等。金螳螂官網的案例介紹中,也重點介紹了南京希爾頓酒店、南京索菲特酒店、南京加州城會所、南京金鼎灣國際地產這四個項目。
  今年9月,金螳螂公告稱,中標南京醫科大學附屬方山醫院項目和南京金牛湖度假中心項目,項目金額分別為1.98億元、1.20億元,合計金額占公司2012年度經審計營業總收入的2.28%。此前的2012年3月28日,金螳螂還發佈公告稱中標新建南京紫東創意園A4-A7棟外立面幕牆項目,項目金額分別為5902萬元。
  迄今為止,尚無公開信息顯示,金螳螂在南京的項目系季建業因“兄弟情”而欽點,但一位裝修界人士指出,“裝飾業公司拿項目,人脈關係很重要,你公司實力再強,也不一定拿得到。不僅僅是金螳螂,其他園林類上市公司也是如此這般,不能說這些公司完全沒有實力,也不能說這些公司所有項目都是靠走關係拿來的,但至少是‘朝中有人,辦事不難’!”
  在季建業離開昆山、揚州後,金螳螂在這兩市的項目也並未減少。對此,上述受訪人士表示,“在我們這個行業,人脈對接非常重要,人脈是可以反覆利用的重要資源,而不是一次性的。以政府公關維護為例,結識一個官員,就可以通過他的人脈網,認識更多官員。”
  季建業安家於蘇州,但季建業從南京回蘇州時,通常都不回家,而是住在朱興良的金螳螂會所。
  值得一提的是,季建業曾於蘇州大學獲得博士學位,但在2007年,湖南學者曾實名舉報季建業的博士論文《農民權利論》系抄襲其論文而來,舉報材料至今在網上依然可見,並詳細列出了季建業博士論文的抄襲段落和其本人論文原文的對比。季建業曾欲斥資20萬元與這位原作者私了,遭到拒絕。
  若嚴格按照蘇州大學關於博士學位的授予規定,季建業本該被該校收回學位,蘇州大學曾一度為此展開過討論。在2007年底,朱興良與蘇州大學簽訂合作共建協議後,討論的聲音在蘇州大學內部便平息了,時間點上極為巧合。
  2008年,蘇州大學城市科學學院更名為“蘇州大學金螳螂建築與城市環境學院”,並對外使用簡稱“金螳螂學院”。儘管金螳螂具體的“冠名費”,蘇州大學一直未向外界公示,但據《蘇州日報》2012年4月的一篇報道,金螳螂對蘇州大學(截至發稿日)的累計投入已達3000萬元。
  2006年上市後,朱興良對上市公司進行了職業化的運作,其本人不再擔任董事長,只是作為股東在董事會中占據一個名額。上市公司董事長、總經理都交予職業團隊。同時,朱興良也有意識地致力於公司業務不再局限於季建業核心關係網的蘇州、揚州、南京,而是拓展到江蘇省外。至2011年,金螳螂省外營業收入開始超過省內,占比53.37%。
  東吳證券一位長期跟蹤研究金螳螂的研究員表示,“朱興良對公司職業化的打造,將所有權和經營權分離,幾年前的提前佈局,已經將他個人因素對上市公司所造成的傷害,降到了最低,但隨著季建業案的進一步發酵,以及朱興良究竟能否渡過‘難關’,對金螳螂未來的拿單能力、盈利能力有何影響,目前不得而知。”
  不過,機構投資者已經等不及了。7月22日,朱興良被帶走的消息傳出當日,賣出金額最大的前五名均為機構投資者,賣單最大的機構在當日拋售9660.85萬元;10月17日,季建業被帶走的次日,賣出金螳螂金額最大的前五名依然皆是機構投資。機構已經選擇用腳投票。
  來源:經濟觀察網
(編輯:SN0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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